“現如今，這裏是否還留有S試劑的資料？”

季彥成擡眼, 兩人的視線相對, 蘇懷音透過季彥成的眼眸料到了他真正的想法，“我不過只是研究院的普通員工。沒有任何文獻，我沒辦法。”

“我知道你會這麽說。”

他眼瞼一斂, “按居裏夫婦的筆錄記載, 應是留有一支, 在研究室的冷藏格裏, 一年前，我踏進這裏，發現沒有了。”

“有人來過？”

季彥成點了下頭，下一刻卻蹙著眉頭:“不可能，居裏夫婦的手劄一直在我這裏，並沒有洩露出這個消息。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。”

兩人的談話，因突如其來的推門聲而中斷。

維克多神色焦急，見眼前兩人的臉色不太對勁, 一時間不敢出聲。
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
季彥成側頭看了眼維克多, 轉而對蘇懷音說道，“很多東西, 時間不允許，至於那些東西，也該完璧歸趙。”

蘇懷音點頭:“謝謝。”

也就那麽點時間，維克多雖不知兩人到底再說什麽，不過也清楚有些東西不該他知道的。

“秘書長, 前線來的分析，那些異種確實朝這裏來，很奇怪，他們兇悍異常，尤其面對活物，似乎毫無人性可言……”

“去資料室。”季彥成擡腳又頓住，“你去通訊部，開啟這裏的信號接收。”

“可是這樣，不就。”被發現了嘛。卡在維克多的喉間，他不懂什麽陰|謀陽謀，但是如此做法的後果，他怎麽會不知道，然而，季彥成那篤定的神色讓他說不出其他話。

“通訊部知道怎麽做。只不過開放幾條通訊信號接收線。”他看著維克多糾結的臉色，解釋了兩句，“還不快去。”

與維克多急匆匆地離開相比，喬喬從走廊的轉折處緩步走來。

“季哥，懷音姐，異種真的要來了？”她猛地擡頭，猩紅的眼眸透著無比的興奮，一手抽出別在腰側的迷你長筒炮。

季彥成看了眼端詳著長筒炮的喬喬，嘆了口氣:“是。”

“這次我們可以比一比，到底誰殺的多了。”喬喬將長筒炮別至原處，雙手叉腰，仰頭，挑釁地挑了挑眉眼，“敢不敢？”

“不敢。”季彥成冷聲，側頭，“要跟我一起去看前線發來的監控視頻？”

不等蘇懷音拒絕，“也許會有新發現。”

“哼，有了心頭肉，就忘了我這妹妹。”喬喬呸了一聲，“不對不對，那是妹妹，我……說不清了。”

喬喬一跺腳，跑遠。

＊＊＊

資料室，大頭屏。

三百六十度的無死角錄制，除了潺潺流水，便是風聲。

將近半小時，這才聽到腳步聲。

不輕，腳力很重。

攀爬樹木的聲音不止，為了隱蔽不被發現，這期間並沒有正面拍攝到是什麽東西，唯獨捕捉到他一躍而起時的鞋底。

腳很大，目測推斷，是成年男性腳碼的兩倍，怪不得走路聲很重。

蘇懷音被視頻突然露出的嘶吼聲，驚得擡起頭，畫面正巧被季彥成定格在他正面對著鏡頭的臉。

面容跟人類相似，唯獨有了一副尖銳的獠牙，血液從他的牙縫流出來，而他毫無血色的臉上掛了不少血跡，圓眼凸出，一時間，無盡猙獰。

前後的三十秒畫面，季彥成反反覆覆看了不下十遍。

蘇懷音跟著看了不下七八遍，自然就免疫了。

“你有發現什麽嘛？”

蘇懷音試探性地看了眼季彥成，繼而將目光落在停止的畫面上，他的手相比腿顯得尤為細長，不對，她指了指那異種的手腕，“他受傷了？”

“嗯。”季彥成將畫面放大，手腕的小細節清晰地在他兩的眼前，“看到了？”

“又是黑點，不對。”蘇懷音指了指那異種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肉，“皮膚上也有。”

季彥成用信號筆停止了畫面，將筆塞進兜裏，不消半分鐘，投屏上的畫面消失，透明如一面玻璃。

“你帶我來這裏的目的，為了引起我的好奇心，還是在告訴我，你才能拯救整個異種。”她的目光從晶瑩剔透的投屏處，轉到季彥成身上，看他依舊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，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，是她想多了？

季彥成看著她糾結的神色，頷首笑著:“猜對了一半吧。那份手劄更像是日記，而這日記，真假參半吧。”

說著他往最後一排書架的底端走去，“方面從蘇華身邊將你接回，甚至到你失去那部分記憶，你不覺得奇怪嘛？”

“你的意思，我跟S試劑有關？”

蘇懷音聽著季彥成的話，心跳加速，大腦高速轉動後卡了瓢，等回過神時，已經跟著季彥成站在一堵墻前，“是要讓我面壁思過嘛？”

“面壁思過，對你可沒什麽效果。”

他的尾音上揚，瞳仁朝上一瞟，原本完整的墻面裂開了一條縫，旋轉出一處通道，她跟在季彥成身後進入，剛踏進，身後的門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合上了。

“這裏是蘇先生跟蘇夫人的私人空間。”

“季彥成，等下，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。”她看著季彥成停住腳步，轉身，那雙桃花眼似是眼波流轉，真熟悉，“我們是不是見過？”

“你的見過，是指什麽時候呢？”季彥成挑了挑眉，霎時笑顏如桃花，無盡招搖，“我們見過的次數可不少。”

“你明知我的意思。”

季彥成拉開了燈，室內一片光亮。

這竟然是間起居室，靠墻的一面騰出了一小塊地做了個簡易書房。

一本翻開的書冊躺在桌面上，表面看積了不少灰燼，季彥成從兜裏透出手絹，擦了擦書面後，拿起書遞給蘇懷音。

“這是？”

“我說的手劄。”

季彥成見蘇懷音接過，低頭，嘴唇湊在蘇懷音的耳側，“算起來，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。”

蘇懷音聽著楞了楞神，回頭，季彥成站在她身前，盈盈笑意，眼睛裏似有星星: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。很久前，確實見過。”

他垂眸，同樣是照著，卻沒了先前的神采，“還有十天，我給我們預留了十五天的時間。”

他擡眼，雙眸平靜無瀾。

“什麽十五天？”

“異形入侵，如果我們贏了，那麽黃雀就會立馬出現，如果我們輸了，那麽黃雀就會吞噬前面的螳螂。無論什麽樣的情況，這次誘發第七區異像的幕後黑手總會出來。”

他頓了頓，伸手，將蘇懷音碎發捋至耳後，“撐死還有十四天。”

她雙手捏著那本手劄，緊緊地貼在胸前，盯著季彥成，木然地跟在他身後，亦步亦趨。

季彥成送她到房間。

她看著這屋內的擺設，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來。

所有的一切，如她當年來時的模樣，卻是一塵不染。

她側身，淚眼下看到季彥成擡手，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她臉上的眼淚，嘆了口氣，透著無盡的無奈:“多大點的事，就感動成這樣了？”

蘇懷音吸了把鼻子:“季彥成，我發現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是不是喜歡我？”

“嗯？不喜歡。”季彥成看著尷尬低頭的蘇懷音，單手繞至蘇懷音的後頸，托上她的後腦勺，上前半步，攏她入懷，下巴自然地抵在蘇懷音的肩上，“是愛，也是在贖罪。”

蘇懷音渾身一怔。

後腦勺被季彥成單手托著，那掌心似是有魔法，她整個人像是被弱電輕輕觸到，一片酥麻，唇上突如其來的柔軟，整個大腦一片空白，心狂跳不止。

等他放開她，蘇懷音雙眸含珠，臉色緋紅。

“你……”

季彥成揚了揚眉，淺嘗輒止的滋味，真不好受，若不是有人聽墻角，他還真怕自己會忍不住。

“休息吧。我晚點來找你。”

季彥成走了，可他對她的沖擊還在。

他這是跟她告白了？

是天要下紅雨了？

她看了眼房門外，天朗氣清，白雲都沒有，門邊露出的一小撮頭發，輕咳了兩聲。

“出來吧。”

“懷音姐，我不是有意的，是我聽他們說你回來了，我就……我什麽都沒聽到，什麽都沒看到的。你放心！”

喬喬拍拍胸脯道。

“你說會不會有人，為了自己的利益，采取哄騙的。”

“季哥不是那樣的人。”喬喬皺著眉，突然憤怒地提高了聲音，“你不是說，你的記憶回覆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難道還不知道季哥是誰嗎？”喬喬恨鐵不成鋼地剜了蘇懷音一眼，直接上手拽著蘇懷音往外走，“我也是不經意聽到的，季哥他以前被一個人救過，只不過，當時他被註射了什麽東西，哎呀，反正很痛苦，就又回去了，就看到那個救他的那個人正被當做實驗體……”

喬喬說得很碎，很零散，蘇懷音理不順，又拗不過她，只得跟著她走。

那片幾個小時前，讓她產生幻覺，又喚醒她記憶的地方，然而喬喬並沒有止步，而是被喬喬拉著穿進了這片樹林，雜草叢生，樹木瘋長，根本沒有路可走。

可喬喬似乎並不在意，硬是拉著她走出了一條路，直到眼前出現了季彥成口中所說的斷壁殘垣。

各種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，連同那段回憶也逐漸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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